2007年6月15日 星期五

因是子靜坐衛生實驗談

因是子靜坐衛生實驗談

蔣維喬


第一章 緒言

寫這書的本意,是有鑒於我國上古一直傳到如今的醫療預防法極有價值,不過遺下來的書籍,滿紙是陰陽五行、坎離鉛汞等代名詞,叫學者沒有方法去瞭解,理論又涉於神秘,所以不能廣泛流傳。我本想寫一冊明白曉暢的書,公諸當世,然沒有功夫,擱置多年。到一九一四年(我那時四十二歲)看見日本流行的《岡田式靜坐法》,他說這是他發明的,我乃不能再自遲回,於是寫了一冊《因是子靜坐法》公世。

靜坐兩字,我國人老早用過,宋朝理學家,多用靜坐功夫;明朝袁了凡有《靜坐要訣》一書行於世,實在與“禪定”的意味相同。不過靜坐這兩個字很為響亮,通俗易解,我也就取用這個名詞。人們本有四種威儀叫行、住、坐、臥,惟有坐的時候,全身安定,最容易下手,所以不論道家、佛家,都採用趺坐的方法;平臥時候,也可作這功夫。功夫到極其純熟,走路時,停住時,也能夠動中取靜,心不外馳,那是不容易的。

我的原書出版以後,銷路極廣,大約到一九一八年(我那時四十六歲),我又採取佛教天臺宗的止觀法,撰成《靜坐法續編》公世。兩書不脛而馳,重版數十次,到如今又經過三十六年(我現年八十二歲)積了不少經驗,證實了“奇經八脈”的通路,可以供醫療預防的參考。這書從原理、方法、經驗三方面加以說明,但比前兩書豐富得多。





第二章 靜坐的原理

2.1 靜字的意義

地球一刻不息在那裏轉動,我們人類在地球上面,比螞蟻還小得多,跟著地球去動,自己一點不知道;但自己無時無刻也在自由行動,即使睡眠時,心臟的跳動,也絕不能停止。這樣說來,宇宙間都是一種動力,哪里有靜的時候,所以靜與動,不過相對的名稱。我們自己身心有動作,與地球的動力相反,這就叫作動;我們自己沒有動作,與地球的動力適應,這就叫作靜。

人們在勞動以後,必須加以休息。譬如廠中勞動的工人,勞動多少時間,必有休息時間;在學校勞動腦力的教師,教學五十分鐘,也必休息十分鐘,這休息就是靜。不過這種的靜,不是身心一致的,有時身體雖然休息,心中恰在胡思亂想,所以不能收到靜字的真正效驗。



2.2 身心的矛盾

人們有身與心兩方面,不去返省,也就罷了,若一返省,那麼身與心,沒有一刻不在矛盾中間。例如作一件壞事,不論是好人、是壞人,在沒有作的時候,他們的良心第一念,總知道這事是不應該作的;然身體不服從,良心為欲望所逼迫,就去作了,作後追侮,也來不及了,這就是身心的矛盾。古人說“天理與人欲交戰”。若是比較好的人,在沒有作的時候,把良心去制止人欲,就是良心戰勝人欲,也就是矛盾的調和。這矛盾究竟從哪兒來的呢?因為宇宙的事事物物,沒有一件不是相對的,既然相對,就必定相反,舉眼望空間,就有東西、南北、大小、高低、長短、方圓等等,再看時間,就有古今、去來、晝夜、寒暑等等,再看人事,就有苦樂、喜怒、愛憎、是非、善惡、邪正等等。可見我們所處的內外環境,一舉一動,沒有一處不是相對的,也就沒有一件不是矛盾的;矛盾既是對待而有,也就能相反而成。所以素有修養的人,身心清靜,沒有一點私意夾在裏面,碰到矛盾,就能夠憑良心的指導,去把它調和,這是靜坐最初步的效驗。


 


第三章 靜坐與生理的關係

3.1 神經

靜坐能影響全部生理,外而五官四肢,內而五臟六腑,殆沒有一處沒有關係;然這裏不是講生理學,未便一一列舉,只可就極有關係的神經、血液、呼吸、新陳代謝四種來說說。

向來我們總是把身與心看作兩樣的東西。自從生理學家巴甫洛夫發明大腦皮層統轄全身內在與外在環境的平衡而起種種反射作用,因外在環境的改變,刺激了感受器,又能影響大腦皮層的活動,因此人類精神與肉體更不是兩樣的,而是一個有秩序的現象,是統一的、不能分離的。

反射有、無條件反射及條件反射兩種方式:“無條件反射”是先天性的,不學而能的,比較簡單的。例如物體接近眼睛的時候,眼瞼一定作急閉的反應,鼻孔受刺激引起打噴嚏,喉頭受刺激要咳嗽或嘔吐,手碰到熱湯一定要回縮,這都是無條件反射。

無條件反射決不夠應付生活上千變萬化的環境,但積聚許多無條件反射,由大腦皮層作用,就能前後聯繫起來成為“條件反射”。例如梅子味酸,吃了口中流涎,是無條件反射;後來看見梅子,不必入口,就能望梅止渴,這是“條件反射”。這樣我們對內外一切事物的反應範圍,就十分擴大了。

我們的思想日益發展,又有語言文字的第二信號,去代替實際事物的第一信號的刺激,這樣條件反射就可達到沒有止境的廣大範圍了。反射具有兩種作用就是“抑制”或“興奮”作用,神經受刺激,大腦命令全身或局部發生興奮,興奮到相當程度,又能發生抑制作用。

那麼靜坐與神經有什麼關係呢?大腦反射,在我們習慣上說起來,就是妄念,妄念一生一滅,沒有停止的時候,容易擾亂,非但叫心裏不能安靜,並且影響到身體。例如作一件秘密事體,偶然為人揭穿,必然面紅耳赤,又如碰到意外驚恐,顏面必現青白色,這就是情緒影響到血管,蓋慚愧時動脈管必舒張,驚恐時動脈管必舒張的緣故。又如愉快時則食欲容易增進,悲哀時雖見食物也吃不進,這是情緒影響胃腸機能的緣故。這種例子很多,所以我們必須叫精神寧靜,反射作用正常,使植物性神經系統兩種功能對抗的平衡,庶幾身心容易達到一致。然妄念實是最難控制的,惟有從靜坐下手,反覆練習,久而久之,可以統一全體,聽我指揮。古人說:“天君泰然,百體從令。”就是此意,可見靜坐與神經的關係是非常密切的。



3.2 血液

血液是人們生活的根源,迴圈全身,沒有一刻停止。這個循環系統,包括心臟與血管兩大部份:心臟是中心機關,身體各部份的紅色血液(動脈血)都從心臟輸出,同時各部分紫色血液(靜脈血)也都回歸到心臟。血管是輸送血液的管道,輸送血液到身體各部分的叫動脈管,輸送血液回歸心臟的叫靜脈管。這血液迴圈的工作,在保持全體血流的均衡,叫各部分的活動配合總體的要求而發展,所以迴圈的工作也隨時跟著全體活動而變異。當身體某一部分活動特別強烈時,這一部份血液迴圈特別旺盛,以集中多量血液,如飽食時胃部血液比較的集中,運動後則四肢充血;反之,在活動較少部分,則血液的容積也就較少。這樣在一健康身體的各部分,於一定時間內所得到的血量,既不缺乏,也不過多,方能保持正常的迴圈工作。

血液所以能夠周流全身,繼續不停,固然是靠心臟與血管有舒張及收縮性,但必在一個總的領導之下,方能沒有偏頗的弊病;擔負這個領導的就是中樞神經,尤其是大腦皮層。巴甫洛夫說:“從腦脊髓傳至心臟與血管的神經,一為興奮性,一為抑制性,前者令心動加速,血管口徑縮小;後者令心動變弱變慢,血管口徑弛張,這兩種作用維持著一定的交互關係,使迴圈的活動能夠得到調節。”

血液迴圈一有停滯就會生病,所以不論中西醫生診病時,必先指按脈搏。血液停滯,有內在的原因及外來的原因。

內在的原因:㈠內臟雖統轄於中樞神經,受脊髓神經及植物性神經(交感和副交感神經)的支配,與大腦是間接的,疾病潛伏時期,引起異常反射,血行也不正常;㈡常人全身血量,大半儲於腹部,腹部筋肉柔軟無力,有時不能把血儘量逼出去,以致多所鬱積,使其他各部失調;㈢內臟器官,我們不能隨意直接指揮它,血液如有遲滯,非但不知不覺,就是知道了,也只有到疾病發作時請教醫生,自己別無辦法;㈣心臟跳動,對於動脈管的發血,接近而有力,至於靜脈管的血,從頭部四肢回入心臟時候,距離心臟跳動較遠,力量較弱,比較容易停留在腹部。

外在的原因,是寒暑、感冒、外傷等物理的和化學的刺激,使血液迴圈失調,更為顯而易見。

靜坐的功夫,把全身重心安定在小腹。練習日久,小腹筋肉富有彈力,就能逼出局部鬱血,返歸心臟,並且內臟的感覺漸漸靈敏,偶有失調,可以預先知道,因此血液迴圈十分優良,自然不易生病。這種醫療預防法,比較在疾病發生後再去求治,其功效是不可以比擬的。



3.3 呼吸

呼吸對於人們的生活機能,關係十分重要。人們都知道飲食所以維持生命,不飲不食,就要饑渴以至死亡;殊不知呼吸比飲食更加重要,人們若斷食,可挨到七天尚不至死,倘一旦閉塞口鼻,斷了呼吸,恐怕不到半小時就要死的,這是呼吸比飲食重要的證據。人們要得飲食,必須金錢,要得金錢,必須靠勞動,至於呼吸,可在大氣中隨時取得,不費一些勞力及金錢,所以常人只知飲食的重要,不知呼吸的重要,原因就在這裏。

人骨活動所需要的能量與熱量,主要來源是食物的氧化,胃髒好比機器的鍋爐,食物消化好比鍋爐的燃燒。物理學的公例,燃燒必須氧氣,燃燒以後必產生二氣化碳(舊稱炭酸氣),氧化過程所需要的氧氣與產生的二氧化碳都是來自大氣中,回到空氣中的。這種身體內外氣體交換的過程,總稱為呼吸。氧氣吸入時係先到肺部,由肺部轉到心臟,使靜脈血變為動脈血,依動脈管的輸運而分佈於身體各部,然後脫離血管而入於組織,以供細胞的利用;細胞所產生的是二氧化碳,這氣有毒,必須排除,就循相反的路徑,由靜脈管的輸運回到心臟,由肺達口鼻,向外呼出。氣體出入肺臟,主要依靠胸部肌肉及膈肌(橫隔膜)的運動,總稱為呼吸運動。這運動日夜不停,終生沒有休息(剋實說來,心臟一跳一停,呼吸的一出一入,中間也有極短的休息),所以能夠作到這一點,全由於中樞神經的指揮,而達到氣體出入的平衡。

呼吸運動:當吸氣時,空氣從鼻孔經咽喉而至氣管,然後由支氣管及小支氣管而入肺部;當呼氣時,肺泡中的氣仍由原路而出。肺分左右兩部,左肺兩葉,右肺三葉,生理學者估計人肺全部的肺泡數目,為七.五萬萬,其總面積在七○平方米左右,約有五五平方米的面積具有呼吸功能。這一面積,比起人們身體表面的總積來,約大三十餘倍,想不到一個小小胸腔內,竟能容納那麼廣大的面積,可見肺的結構之精巧了。

呼吸時氣的出入,雖然也有氮氣及水蒸氣夾雜在內,但無關緊要,主要在吸入氧氣,呼出二氧化碳使靜脈管中的紫血變成紅血,再輸入動脈管,所以血液迴圈,全靠呼吸運動來幫助。這種迴圈,約二十四秒鐘全身一周,一晝夜三千六百周,人們呼吸次數一晝夜二萬餘次,所吸清氣,共三百八十余方尺。每人體中血液,平均以二升五合計算,它所澄清的血液,有一萬五千餘斤。這種偉大的工作人們通常竟不能覺知,真是奇妙。

一呼一吸叫“一息”,人們生命寄託在此,一口氣不來,便要死亡;靜坐功夫,正對這生命本源下手。古往今來,無論衛生家、宗教家,均要練習呼吸,初步入門是這個,練到成功,也離不了這個。



3.4 新陳代謝

新陳代謝是一切有生命的物體所共有的特性,乃是生命活動的基本特徵,也是生物與非生物最重要區別的所在,進化到了人類,新陳代謝更是最基本的生理活動。只是人類的身體結構,已變得極端複雜,新陳代謝所需要的養料與氧氣,都必需經過一套極複雜的過程,方才到達於組織;而組織中的新陳代謝所產生的廢物,也必須經過極複雜的過程,方能輸出於體外。人體排泄的廢物,也不外乎固體、液體、氣體三種:固體、液體,從大小便及皮膚汗孔排出,氣體則由肺部及口鼻排出,而以氣體尤為重要。上文所舉的血液迴圈及呼吸,就是完成新陳代謝的輔助活動,而中樞神經系統更是保證新陳代謝作用在各種過程能夠順利進行所必需。

新陳代謝過程分為兩方面:一是組織代謝,包括身體組織的建設與修補及能量原料的儲藏,未成年的人發育沒有完全、建設方面多,已成年的人發育完全,則修補方面多。二是分解代謝,包括組織的分解及能量原料的分解,無論哪一種分解,都要產生動能,熱能;熱能產生後,一部分用來維持體溫,多餘的就迅速放散於體外。這樣說來,新陳代謝的過程,它包括兩種相連續而不可分的步驟:一是組織或養料的合成與分解,二是能量的產生與利用及放散。這新陳代謝,使我們全身的細胞,舊的時時刻刻在分解,新的時時刻刻在產生。據生理學者估計,一個人的細胞,不斷的在那裏更換,經歷七個年頭,實際上已經另換了一個身體。我們只要對鏡看看自己的面孔,青年與幼年不一樣,中年與青年又不一樣,至老年更不一樣,就可證明新陳代謝暗中在更換我們的身體,我們卻一點不知道,真太呆了。

靜坐能使中樞神經寧靜,完全它的指揮功能,使血液迴圈優良,呼吸調整,幫助新陳代謝作用,這效力是極大的。

 

 

第四章 靜坐的方法

靜坐前後的調和功夫


4.1 調飲食

人身譬如機器,機器轉動必須加油加煤,人身運動就必須飲食。飲食先經過口腔的咀嚼,與唾液混和,再由胃液的消化變為糜粥狀,轉入小腸,所有各種食物,必須在小腸裏消化完畢,方變成乳狀的養分,入於血液,以供全身的利用,可知飲食與生命有重大關係。然吃的東西若過多,胃腸不能儘量消化、吸收,反要把未消化的余物排泄於體外,叫胃腸加倍工作,結果必致氣急身滿,靜坐不得安寧;又吃的東西若太少,就有營養不足、身體衰弱的顧慮,也于靜坐不相宜,所以飲食必需調勻。我們的習慣,總喜歡多吃,最不相宜;應該在進食以後,略有飽感,就即停止。古人說:“體欲常勞,食欲常少”,這句話極有意味。又食物不宜過於厚味,能夠蔬食更好。凡在吃飽的時候,不宜靜坐,通常要在食後經過兩小時,方可入坐;早晨起來,盥洗以後,但飲開水,空腹入坐,也最適宜。


4.2 調睡眠

人們勞力、勞心以後,必須有休息的時間,以回復其體力,睡眠乃是最長久的休息。常人以睡眠八小時為度,過多就叫精神困昧,於靜坐極不相宜;過少則體力沒有完全恢復,心境虛恍,也於靜坐不宜。所以睡眠必須有定時,有節制,常常叫神志保持清明,方才可以入坐。每夕入睡前,可在床上入坐,或者半夜睡醒後,起身入坐;入坐後,如覺得睡眠還不足,就再睡一下也可。總之,睡眠不可過多,也不可過少,方為合理。


4.3 調身

端正身體的姿勢,叫作調身。調身於坐前、坐時、坐後,都要注意。身體的動作,有行、住、坐、臥四種威儀,修靜的人,平常行住進退,必須極其安詳,不可有粗暴舉動,舉動若粗,則氣也隨之而粗,心意輕浮,必定難於入靜,所以在坐前,應預先把它調和,這是坐前調身的方法。到入坐時,或在床上,或在特製的坐凳上,須要解衣寬帶,從容入坐,先安置兩腳,若用趺坐(雙盤),就把左腳小腿曲加右股上面,令左腳掌略與右股齊,再把右腳小腿牽上,曲加于左股,使兩腳底向上,這時兩股交叉呈三角形,兩膝蓋必緊著於褥,全身筋肉,好像張弓,不致前後左右欹斜,乃是最正確的姿勢。然年齡稍長的人恐學不來,則可改用半趺(單盤),單以左腳小腿曲置右股上,不必再把右腳小腿牽加于左股上面;更有並單盤也不能作到,可把兩小腿向後交叉於兩股的下面也可。次要安置兩手,把右掌的背疊在左掌上面,貼近小腹,輕放在腿上;然後把身體左右搖動七、八次,就端正其身,脊骨勿挺勿曲,頭頸也要端正,令鼻與臍如垂直線相對,不低不昂;開口吐腹中穢氣,吐畢,把舌頭抵上齶,由口鼻徐徐吸入清氣三次至七次,多寡聽人的便,於是閉口,唇齒相著,舌仍舊抵上齶,再輕閉兩眼,正身端正,兀然不動,坐久若微覺身體或有俯仰斜曲,應隨時輕輕矯正,這是坐時調身的方法。坐畢以後,應開口吐氣十數次,令身中熱氣外散,然後慢慢的搖動身體,再動肩胛及頭頸,再慢慢舒放兩手兩腳;再以兩大指背互相摩擦生熱以後,擦兩眼皮,然後開眼,再擦鼻頭兩側,再以兩手掌相搓令熱,擦兩耳輪,再周遍撫摩頭部以及胸腹、背部、手臂、足腿、至足心而止。坐時血脈流通,身熱發汗,應等待汗幹以後,方可隨意動作,這是坐後調身的方法。


4.4 調息

鼻中氣體出入,入名為吸,出名為呼,一呼一吸為一息。靜坐入手最重要功夫,就在調息。呼吸有四種相:㈠喉頭呼吸:普通的人,不知衛生,呼吸短而且淺,僅僅在喉頭出入,不能盡肺葉張縮的量,因此達不到徹底吸氧吐碳的功用,血液迴圈不能優良。㈡胸式呼吸:這比較前面稍好,氣體出入能夠達到胸部,充滿肺葉,體操時的呼吸運動,就作到這地步。然以上兩種仍不能算作調息。㈢腹式呼吸:一呼一吸,氣體能夠達到小腹,在吸氣時,空氣入肺,充滿周遍,肺底舒張,把膈肌壓下,這時胸部空松腹部外凸;又呼氣時,腹部緊縮,膈肌被推而上,緊抵肺部,使肺中濁氣儘量外散,這方是靜坐的調息。學者應該注意,呼吸時絲毫不可用力,要使鼻息出入極輕極細,漸漸深長,自然到達腹部連自己耳朵也不聞鼻息出入的聲音,方是調相。㈣體呼吸:靜坐功夫,年深月久,呼吸深細,一出一入,自己不覺不知,好像入於無呼吸的狀態,雖然有呼吸器官,若無所用之,而氣息彷彿從全身毛孔出入,到這地步,乃達到調息的極功。學者在平常時候,應該注意鼻息出入,不可粗淺,宜從喉胸而漸達腹部,是為坐前調息的方法。在入坐時,息不調和,心就不定,所以必使呼吸極緩極輕,長短均勻;也可用數息法,或數出息,或數入息,從第一息數至第十,然後再從第一息數起,若未數至十,心想他事,以至中斷,就再從第一息數起;反覆練習,久久純熟,自然息息調和,這是坐時調息的方法。因調息的緣故,血液流通,周身溫熱,在坐畢時,應該開口吐氣,必待體中溫熱低減,回復平常狀態後,方可隨意動作,這是坐後調息的方法。

 
4.5 調心

人們自有生以來,就是妄念用事,念念生滅不停,所謂意馬心猿,最不容易調伏,靜坐的究竟功夫,就在能否調伏妄心。人們在四項威儀中,未入坐時,除臥以外,就是行與住,應該先對這兩項威儀常常檢點,一言一動,總須把心意放在腔子裏,勿令馳散,久久自然容易調伏,這是坐前調心的方法。至於入坐時,每有兩種心象:一是心中散亂,支援不定,二是心中昏沈,容易瞌睡。大凡初學坐的人,每患散亂,練習稍久,妄念減少,就容易昏沈,這是用功人的通病。治散亂的病,應當一切放下,看我的軀體也是外物,不去睬它,專心一念存想小腹中間,自然能夠徐徐安定;治昏沈的毛病,可把這心提起,注意鼻端,使精神振作。大抵晚間靜坐,因白天勞倦,易入昏沈,早晨入坐就可避免。又可用前面數息方法,從一到十,數得不亂,久久習熟,心與息相依,則散亂昏沈兩病,都可避免,這是坐時調心的方法。坐畢以後,也要隨時留意,勿再胡思亂想,這是坐後調心的方法。

以上調身、調息、調心三法,實際係同時並用,為文字記述便利起見,乃分作三節,讀者應該善於領會,切勿逐節分割去作。





第五章 止觀法門

靜坐時候,身體四肢,安放妥當,呼吸調勻,只是這個心,最難調伏。人們的心,一向是追逐外物,如今要把它收回來,放在腔子裏,真不是容易的事體,這時應該耐心練習“止觀”法門。學者對前面的調和功夫,作得有點成效以後,應進一步學習止觀;就是調和功夫沒有得到成效,一直學習止觀也是可以的。

止是停止,把我們的妄心停止下來。妄心好比猿猴,一刻不停,怎樣下手呢?我們要猿猴停止活動,只有把它繫縛在木樁上面,它就不能亂跳了。修止的第一步,叫“繫緣止”。妄心的活動,必定有個物件,不是想一件事體,就是想一樣東西,這依附的事物,叫做緣;妄心忽想甲、忽想乙、忽想丙、丁等等,叫做攀緣。我們把這個心念繫在一處,此如把鎖繫住猿猴,所以叫做繫緣止。這個止法有好幾種:今就通常適用的舉出兩種:㈠繫心鼻端:把一切妄想拋開,專心注視鼻端,息出息入,入不見它從哪里來,出不見它從哪里去,久而久之,妄心就慢慢地安定下來。㈡繫心臍下:人們全身的重心在小腹,把心繫在這個地方,最為穩妥;這時應該想鼻中出入的息像一條垂直的線,從鼻孔喉管逼直通至小腹;久後不但妄心漸停,並且可以幫助調息功夫。

學習繫緣止,稍微有點純熟;就可進修“制心止”。什麼是制心止呢?前說的繫緣止是就心的物件方面下手,今制心止直從心的本體上下手,就是看清我們心中念頭起處,隨時制止它,斷除它的攀緣。這比繫緣止為細密,是由粗入細、由淺入深的功夫。

再進一步,要修“體真止”,更比較制心止為高。前面兩法,還是修止的預備工作,這法乃是真正的修止。什麼叫作體真止呢?體是體會,真是真實,仔細體會心中所想的事物,倏忽即已過去,都是虛妄,了無實在,心中不去取著,洞然虛空,所有妄想顛倒,不必有意去制它,自然止息。沒有虛妄,就是真實,心止於此,故叫它體真止。至於修體真止的方法,應該靜坐時候,閉目返觀我的身體,自幼而壯、而老、而死,細胞的新陳代謝,刻刻變遷,剎那不停,完全虛假,並沒有實在的我可以把握得住;又返觀我的心念,念念遷流,過去的念已謝,現在的念不停,未來的念沒到,究竟可以把住哪一個念為我們的心呢?可見妄心一生一滅,都是虛妄不實,久久純熟,妄心自然會停止,妄心停止,那就是真實境界。

學靜坐的人,起初是心思散亂,把持不住,這叫作散亂,散亂是心向上浮,治散亂的方法,就要用止。止而又止,心思漸漸收束,不知不覺,坐下不久,又要打瞌睡,這叫昏沈,治昏沈的方法,就要用觀。觀不是向外觀,是閉目返觀自心,也有三種:一叫空觀,觀宇宙中間一切一切的事物,大至世界山河,小至我的身心,都刻刻在那裏變化,沒有絲毫實在,都是空的,提起這心,觀這空相,叫作“空觀”。空觀練習稍久,入坐後再看這心,念頭起處,每一念頭必有一種物件,物件不是一事,就是一物;世間的事物,都是內因外緣湊合而成,今姑舉一例:譬如五穀種子能夠生芽,是內因,水土能夠養育種子,是外緣,若把種子藍在倉裏,不去播種,就永不能夠生芽,因為只有內因,缺乏外緣,因緣不湊合之故。又如有田土,有水利,你若不去下種,也永不能夠生芽,因為只有外緣,缺乏內因,因緣也不湊合之故。凡世間的事物,都是因緣湊合即生,因緣分散即滅,我們心中念頭的起落,也是這等假像,絲毫不可執著,如此觀察,叫作“假觀”。從相對方面看來,空觀是屬於無的一邊,假觀是屬於有的一邊,功夫到此地步,還不算完全,應該再為精進,觀空時不去執著空,觀假不去執著假,離開空假兩邊,心中無依無著,洞然光明,這叫作“中觀”。

上述止觀法門,表面好像有些區別,實則不過在修持時候,心的運用方向,或有時偏於止,或有時偏於觀罷了。剋實說來:就是念念歸一為“止”,了了分明為“觀”,止時決不能離開了觀,觀時也決不能離開了止。學者切勿拘泥文字,應該隨時活用為要。
因是子靜坐法目錄





第六章 六妙法門

上文第四章所講的調和功夫,雖然把調身、調息、調心三者並說,仍偏重在身的方面;第五章所講止觀法門,則偏重在心的方面;這章“六妙”法門,則著重在息的方面。息是生命的本源,假如一口氣不來,那時身體便是一個死物,神經不再有反射作用,心也死了,生命就此完結;惟有依靠這個息,把身心兩者聯結起來,方能維持這個生命。鼻孔氣體的出入,就依靠這個息,我們肉眼雖然看不見氣體,而氣體確是有形質的,有形質就是物,既是物,那就屬於身體的一部分。我們知道息有出入,能夠知道的就是心,它屬於精神的一部分;可見這息所以能夠聯結身心,就因為它的本身也是身心一部分的緣故。

六妙法門專教人在這個息上用功,是靜坐徹始徹終的方法。學者修習止觀以後,進修這法固然可以,就是沒有修習止觀,一直學這法門,當然也可以的。

六妙門有六個名稱:一數、二隨、三止、四觀、五還、六淨。什麼叫數呢?就是數息。數有兩種:(甲)修數:學者入坐後,應先調和氣息,不澀不滑,極其安詳,徐徐而數,從一數至十,或數入息,或數出息,聽各人的便,但不應出入都數。心注在數,勿令馳散,若數不到十,心忽他想,應該趕速收回,從一重新數起,這叫“修數”。(乙)證數:數息日久,漸漸純熟,從一到十,自然不亂,出息入息,極其輕微,這時覺得用不著數,這叫“證數”。

此後應該舍數修隨,隨也有兩種:(甲)修隨:舍掉前面數法,一心跟隨息的出入,心隨於息,息也隨於心,心息相依,綿綿密密,這叫“修隨”。(乙)證隨:心既漸細,覺息的長短可以遍身毛孔出入,意境寂然凝靜,這叫“證隨”。久而久之,又覺得隨息還是嫌粗,應該舍隨修止。

止也有兩種:(甲)修止:不去隨息,把一個心,若有意,若無意,止於鼻端,這叫作“修止”。修止以後,忽然覺得身心好像沒有,泯然入定,這叫“證止”。用功到這地步,學者應知定境雖好,必須用心光返照,令它明瞭,不著呆於止,這時應該修觀。

觀也有兩種:(甲)修觀:這時於定心中細細審視,微細的息出息入,如空中的風,了無實在,這叫“修觀”。如是觀久,心眼開明,徹見息的出入已周遍全身毛孔,這叫“證觀”。此處止、觀兩法,雖然與上章的止觀名字相同,而意義略異;因為上面所說止觀是從心下手的,這裏的止觀是從息下手的。修觀既久,應該修還。

還也有兩種:(甲)修還:我們既然用心來觀照這息,就有能觀的心智,所觀的息境。境與智對立,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應該還歸於心的本源,這叫“修還”。這能觀的心智是從心生,既從心生,應隨心滅,一生一滅,本是幻妄,不是實在。須知心的生滅,好比水上起波,波不是水,波平方見得水的真面目;心的生滅,一如波浪,不是真心,應觀真心本自不生,不生故不有,不有故即空,空故無觀心,無觀心也就沒有觀境,境智雙亡,這叫“證還”。既證已,尚存一還相,應當舍還修淨。

修淨也有兩種:(甲)修淨:一心清淨,不起分別,這叫作“修淨”。(乙)證淨:心如止水,妄想全無,真心顯露,也不是妄想以外另有個真心,要知返妄就是真,猶如波平就是水一樣,這叫“證淨”。

以上六妙門,數與隨為前修行,止與觀為正修行,還與淨為修行的結果。因此六門中間,以止為主,觀只是幫助這個止,叫它了了明明,然後能夠得到還與淨的結果。





第七章 我的經驗

7.1 少年時代

我自幼多病,身體消瘦骨立;夢遺、頭暈、腰酸、目眩、耳鳴、夜間盜汗,種種徵象,不一而足。偶然出門,走不到半裏路,就腳軟乏力,不能舉步。到十五六歲時候病象更多,怔忡、心悸、潮熱往來;記得十七歲的春天,每天午後身體發熱,到明天早晨熱退,綿延到十八歲的夏天方愈。當疾病厲害時,也常常請醫生診治服藥,然一點效驗也沒有。家中有一部中醫書叫“醫方集解”的,它的末了一卷,說及癆病不是方藥所能治,必須自己靜養,可慢慢的轉弱為強。書中引用有道家的“小周天”方法,教人下手修養,我乃照樣學習,果然有效。然疾病發作時,學習就比較認真,一到病好,又複拋棄,沒有恒心去作。到十九歲後,諸病雖然沒有離身,比較以前已略顯轉弱為強的功效。年二十二歲娶妻以後,自以為身體較健,把靜坐功夫完全拋卻;又不曾實行節欲,於是舊病復發,加以飲食不節,漸成胃擴張病;食管發炎,胃中嘈雜,常常想吃,食物到口,又吃不進去。到二十七歲的春天,仲兄因患肺疾而死,我也被傳染;二十八歲時,得了咳嗽的病,不久就吐血,經過三個月,病勢日日增加。於是下最大決心,屏除一切藥物,隔絕妻孥,獨自一人,別居靜室,謝絕世事,繼續行持靜坐功夫,規定每天子、午、卯、酉四次,每次一小時至二小時。如是將近三個月,每入坐後,小腹漸漸發熱,熱力一次一次的增加,在小腹中動蕩有似沸湯;至五月二十九之夕,小腹中突然震動,這一股熱力衝開脊骨末端的尾閭,沿夾脊交感神經而上(中國醫經稱為督脈)達於後腦,這樣連夕震動六次,慢慢停止。計算從三月初五日繼續靜坐,到這時候為止,不過八十五天,以後每次入坐,熱力依此熟路上達於頂,不再震動。我經過這一次震動,身體好像另換了一個,非但種種毛病一朝全愈,而且步履輕健,一舉足能走數十裏,也不覺疲乏。

從此以後,靜坐功夫不再間斷,二十九歲時,為生計問題,受聘去當教讀先生,才改為每天早晚二次。是年三月二十八日早晨,小腹熱力複震動,沿夾脊上升,衝擊後腦,連震三天,後腦骨好像豁然而開,這股熱力乃盤旋於頭頂,以後每次入坐都如是,遵循熟路,也不復震。至是年十月初五日半夜,小腹複震蕩,旋於頭頂的熱力,卻由相反方向直從顏面而下(避開口鼻),分為兩路,至喉嚨複合為一,沿迷走神經循胸部而下入小腹(醫經稱為任脈)。此後每次入坐,這股熱力就從尾閭循背後夾脊上升至頂,再由顏面下降至胸腹,督任迴圈不已,循行熟路,也不復震。以後,除偶患外症須醫療外,往往終年可不生病。這是預防治療的實驗。

 

7.2 中年時代

三十一歲到上海後,研究哲學、生理、心理、衛生諸書,和我的靜坐功夫細細印證,頗多領悟,乃以科學方法,說明靜坐的原理,掃除歷來陰陽五行、鉛汞坎離等說,出版因是子靜坐法(一九一四年),這時我年四十二歲。

四十三歲第二次到北京,這時我已研究佛學,京中的道友都說,我的靜坐法是外道,必須改正。這時正逢諦閑大師在北京講圓覺經,我乃從師問止觀法門,改修天臺宗的止觀,友人又慫恿我另外寫一本靜坐法,我乃依據童蒙止觀及釋禪波羅密次第法門而出版因是子靜坐法續編。從這以後,我一直修止觀法。



7.3 修習東密

到五十四歲時候,上海道友有十數人,要從持松阿闍黎修東密十八道。其時我對於密宗還沒有十分信仰,因為友人一定拉我加入,以便知悉密教究竟的內容,我就以好奇的心理前去參加,結果因為儀軌繁重,而且正在光華大學教書,功課又多,不能兼顧,使我不得不暫時放棄。但是我修習止觀法,卻並沒有中止。



7.4 生理上的大變化

蒙童止觀中說:修定時善根發相。有八種觸:輕、暖、冷、重是體,動、癢、澀、滑是用。在我的實驗看來,這八種並不是同時齊發,只不過先後發生幾種。當我在二十八九歲時所發的是輕、暖、動三種:坐久以後,覺全身輕若鴻毛,這是最先的感覺,後來小腹發熱,就發生動力,自脊髓神經上通大腦,又從面部而由迷走神經下達於小腹,迴圈運行,這是動力打通任督兩脈。醫經說有奇經八脈,除任督兩脈外,尚有沖脈、帶脈、陽蹻、陰蹻、陽維、陰維六脈。我用止觀功夫十多年,向來是把心意集中於小腹的;此時則改守中宮,不及數日,身體起極大變動,就打通了陽蹻、陰蹻、陽維、陰維、沖、帶六脈,這裏分說在下面:

我改守中宮以後,夜半起坐,胸間突突跳動,口津特多;一連幾夕,跳動更甚,動力直上兩眉中間,自覺發出紅光,後直達於頂,盤旋久之,即似電線繞行周身,穿過兩手兩足,曆一分鐘,突然在眉間停止。

後來每夕都是這樣,中宮好像有一機關在那裏旋轉,漸漸上升至頭頂,頭頂就隨之轉動,動極之後,突然停於兩眉中間;繼而中宮又動,從左肩到左腿,好像電線,繞半身作一斜圈而轉,床帳也為之震動,動極突然而停;又從後腦震動,動力自脊背而下,突停於尾閭;又從右肩到右腿,也像電線,繞半身作一斜圈而轉,動極突停。這樣從左右腿繞半身作斜圈,就是打通陰陽蹻、陰陽維四脈,因此我初步體會了奇經八脈與神經機能的一致性,決不是玄虛的假設。

每次動力都起于中宮而有變化,有一夕,動力從面部左右兩耳間,好像橫畫一條直線,這線左右擺動多次,突然停於眉間;又從頭至下頷,畫一直線,恰與橫線成十字形,上下移動多次,也突然停於眉間;又從頭頂胸腹而下至龜頭,畫成一弧形線,把龜頭挺起,動力自頂至龜頭,上下多次,按這弧形線,是由任脈兼打通沖脈的證據。

某夕,中宮熱力轉動,全身或俯或仰,或左或右,依序擺動,它的擺動次數,前後左右,一點不亂;繼而動及兩手,旋轉迅速如機輪,向內向外,次數也相等。後動至兩足,左足屈則右足伸,右足屈則左足伸,這等動作,完全出乎生理的自然,絕不能用意識去加以指揮。四肢動作方罷,忽覺頭部擴大,上半身也隨之而大,高及丈餘(佛經上說此境為現高大身);頭忽後仰,胸部也擴大,如太虛空,忽又前俯,背部也擴大如虛空,這時的我,覺得只有下半身而沒有上半身,身心都空,非常愉快。

某夕,中宮動力在背部繞脊骨左右旋轉,次數相等;複在背的皮層,自左至右繞一大圈,轉數十次,自右至左繞圈而轉,也是一樣;又在腹中環繞任脈左右旋轉,繼在腰部,自左至右,繞一大圈,旋轉數十次,自右至左,也是這樣按腰部繞圈,是打通帶脈;又動力如螺旋線形,循督脈自後頂下夾脊,趨於尾閭,旋轉數十次,又由小腹,循任脈上頭頂,自後腦夾脊,下至尾閭,也旋轉數十次。向者我初通任督兩脈,是從後面尾閭夾脊上頭頂,再從頭頂顏面下至胸腹,如今反其道而行,大概脈絡貫通,路徑純熟,可前可後的緣故。這時沖脈、帶脈也完全打通了。

某夕,動力在中宮(胸腹交界)皮層畫平面螺旋形圈,直徑約二寸,從中心畫向外周,先左旋,次右旋,旋轉次數均是三十六;於是移至小腹皮層,照樣左右畫圈,旋轉次數也是三十六;又上移至胸間,左右畫圈次數也是三十六,中下上三個圈,似作有秩序的安排。複升至頭頂,這螺旋線繞脊骨而下,停於尾閭,複自尾閭繞脊骨而上,達於頭頂,往復兩次;複由左下腹繞左沖脈而上至頭頂,自頂仍繞而下,再由右下腹繞右沖脈而上至頭頂,自頂仍繞而下,後自頭部繞任脈而下至小腹,複繞而上至於頂。有時在頭部左右旋繞,而停止於額,或繞左肩,或繞右肩,它的次數都相等;忽然動力達於兩手指尖,指尖不覺隨之搖動,搖動捷速如舞而極有秩序,忽複由頭頂直達兩足,兩足自然挺直,趾尖轉動之速,也像手指一樣。

某夕,動力先在背部中央皮膚畫平面螺旋形圈,從中心向外周,先左轉,次右轉,次數各三十六次;在背的兩腰間皮膚照樣左右畫圈,旋轉次數也是三十六,複在背的上部兩肩胛間皮層照樣左右畫圈,旋轉次數也各三十六,也似有秩序的安排。前次是從中宮而下至小腹,上至胸,各左右旋畫三個圈,今則自背部中央下至腰間,上至而胛間,各左右旋轉畫三個圈,前後三圈,地位恰恰相對,生理上天然動作竟如此奇妙,真是不可思議。又動力自頂直達於兩手指尖,兩足趾尖,手指足趾,張開飛舞,兩腿忽伸忽屈,上下兩頤也自然左右相摩,又忽一伸一縮,動作甚捷;忽及于鼻,兩孔忽放忽收,複及兩眼,眼皮忽開忽閉,眼珠隨之旋轉;後及兩耳,耳輪亦稍稍轉動,這樣動作都很天然,它的左右轉動,次數也總是相等。

某夕,中宮動力作一有系統的旋動,起初在兩腰間,橫繞帶脈,左轉右轉各三十六次;上至胸部,也橫繞一圈,左轉右轉各三十六次;下至腹部,也橫繞一圈,左轉右轉各三十六次;這樣中下上的動作,連續三次。複在胸的左側,上下豎轉作一大圈,又在右側豎轉作一大圈,左右交互數次;上升頭部,自後下降於背,從背的左側,豎轉作一大圈,在背的右側,也是這樣,左右交互數次。又複動及兩手兩足,兩手放開,向左右各畫一大圈而疾轉,次及兩足,屈伸開合,或足尖相並,足跟向左右分開;或足跟相並,足尖向左右分開;兩膝忽開忽合,又忽橋起,臀部淩空;左右擺動。手足這樣動作,先後有三次,其餘動及兩頤、唇、鼻、眼、耳等,與以前相同,而比較劇烈。

某夕,中宮左右轉,畫成螺旋形圈,上至胸部,下至腹部,與以前一樣,惟旋轉的次數,中上下各六十,不是三十六;忽而中宮的圈放大,覺它的裏面洞然而空;上至胸部,下至腹部,圈形放大,洞然而空,也是一樣;中上下的圈形放大,計有六次,每次停頓的時間有五六分鐘。於是動力由中宮上至頭部而旋轉,先下至左臀及左半身,似作一橢圓圈,上下旋繞三十六次;再升至頭部,又下至右臀及右半身,作橢圓圈上下旋繞也是三十六次;再升至頭部,由後腦循脊骨下至尾閭,旋轉左腿,再及右腿,也各三十六次。

某夕,除中宮、腹部、胸部三處轉動外,動力上升頭部,在腦殼內,左右旋轉各三十次;遂由腦後沿脊骨下降至尾閭,兩足因之屈伸開合;複由腹中上升,動及兩肩兩手,複上升至頂,從顏面而下,至左右肩旋轉,並及兩手;複動及兩足,兩足除屈伸開合外,忽屈作三角形,使身仰臥,兩小腿站起,兩肩支撐,使身體懸空,臀部乃左右轉側,並轉及兩腰,使身體左右斜動;既而平臥,兩足掌自然相合而摩擦,又左足掌擦右腿,右足掌擦左腿,交互而擦,次數相等。由是動及兩肩、兩手,兩手掌相摩,或向上,或向下,忽而撫摩頸部,直達面部,向前向後,交互摩擦;複擦及後腦、兩眼、兩鼻側、兩耳,再左右互擦兩肩、兩臂,又由下腹上擦至胸及肩,再後擦背部及腰;複下擦兩股、兩腿、足背、足趾、至足心而止;動力又忽上升,反屈兩臂,握拳在兩肩拍擊,旋上擊頸部以及頭部,並及面部,在眼圈,鼻的兩側耳輪間,迴旋擊拍,至太陽穴而止;又忽兩手在兩肩胛徐徐緊捏,左右交互;旋捏兩臂,再捏及頸與頭面;複撫摩胸腹、背腰、兩股、兩腿、兩足背、至兩足心而止。此乃生理上天然之按摩,秩序次數卻一點不亂,絕不能以意思去指揮它,真是奇妙之至。

以上的動作,起初每夕都有,或一種動作連續數十天,或一夕之中有幾種動作,將及半年,漸漸減少,以至停止,就不復動。大概全身脈絡貫通以後,就不感到再有什麼衝動了。

這裏不過採取它的動作不重復的記錄出來。大概可分四類:一是手足舞蹈;一是擊拍;一是按摩;一是緊捏。





第八章 晚年時代

8.1 修學藏密開頂法

這是西藏密教往生淨土法門,向來沒有傳入中國。其理由以往生淨土的人,臨終時,他的神識必由頂門出,故依此設教,令學者持咒,先開頂門,常常學習,到臨終時候,有熟路可循。我在一九三三年(六十一歲)也曾從諾那上師學習此法,但只教以法門,叫我歸來自習,未有成效。到一九三七年(六十五歲)的春天,聽見聖露上師在南京傳授這法,已傳過四期,都能夠剋期開頂,第五期又將開始,自念不可錯過這機會,乃趕往南京,即日到毗盧寺頗哇(譯音,意即開頂)法會報名。

四月一日到毗盧寺,受灌頂禮。比昔時諾那上師所授的繁密得多,上師教我們持亥母金剛咒,為前方便;這咒雖不長,而觀想方法極繁複,須要先誦滿十萬遍,但時日短促,勢所不能,只在傳法前數日中,儘量念誦而已。

從二日起,就在寓中閉門不出,專誦此咒;直至九日上午,僅誦滿六萬二千遍,下午即移居毗盧寺。同學者共到三十九人,據云:此期人數為最多。上師為餘等剃去頭頂之發,作小圓形,蓋為後日便於察看頂門的能開與否?可預備插入吉祥草的。

十日,開始在寺中閉關,大講堂中設壇,極其莊嚴,上師領導進壇修法。每日四座,每座兩小時,第一座七時至九時;第二座十時至十二時;第三座三時至五時;第四座七時至九時。這法門是想頭頂上有無量壽佛,垂足而坐,我身中自頂至會陰,有一脈管,外藍中紅;丹田內有一明珠,移至於心,用力重喊“黑”字,想明珠隨聲直上,沖頂門而出,至無量壽佛心中;再輕呼“嘎”字一聲,明珠即從佛心還入頂門,下至原處。每座,各人叫喚都力竭聲嘶,大汗一身,濕透裏衣(此時尚冷,均著薄棉)。上師看各人疲乏,則唱一梵歌,令人隨唱,以資休息,兩小時中,大概休息四、五次。

我因素有靜坐功夫,本來自會陰到頂門,一根中脈,早已貫通,所以在十一日即有奇效。第一座頭頂放紅光,現高大身;第四座頂門如錐鑿上鑽,明珠向上連打不已,臥時頭部放白光。

十二日,與昨日同樣修法,至第二座時,覺頭骨脹裂,兩顴好像分開;第三座時,頭部豎脹,層層向上若裂。

十三日,第一座時,覺腦部層層如錐刺,初則覺頭殼甚厚,漸鑽漸薄;第三座時,上身忽覺全空,頭部光明放大。

十四日,第一、二兩座時,明珠上射頂上佛腳,自覺線路通利,較昨日的脹裂不同,蓋昨日線路尚沒有通暢的緣故;第四座時,覺頸部裂開如圓柱形,直通胃腸,此乃中脈開張,先則想像,今則顯現了。

十五日,第一座時,覺頂門有孔;第二座時,上師移坐窗外日光明亮處,依次傳喚各人前去開頂,插吉祥草為記。凡頂已開的,草自然吸入,而頭皮不破,我也在其列。今日第一次開著二十八人,餘十一人,草插不入,尚須再修幾座。我等已開頂的,午後就不必修法。但入壇用觀想力,加持未開的人,助他們可以從速開頂。

十六日,我等已開頂的,仍入壇助力。第一座時,開頂者複有九人,最後一比丘,一女居士,尚不得開。這比丘已在日本修過密法,功候頗深,然開頂倒反不容易,蓋學法不可有自恃心,自以為有功夫,往往不能虛受,反致誤事。至彼女居士,是年老資質遲鈍。上師將這二人移至自己座前,親自加持,再修一座,並由已開的人全體幫助,始勉強開成。

我以後用功,仍以止觀為主,兼修頗哇;至五月二十四日,入靜後,胸中放光,漸漸擴大,包含全身,成大圓光。昔者只頭部透明,胸中放光尚是初次,且尚未全身透明,猶覺有一個我在那裏。

二十六日,入靜後,背部亦放光,全身籠罩於光中,殊為愉快;然尚覺有身,未入真空。

二十七日,入靜後,放光甚高,若入雲霄,神亦出去,後漸漸自頭頂收入。

三十一日,入靜後,上身放光,與昨日同。覺小腹內熱如沸湯,也豁然放光,下半身亦空。這是以前沒有的景象。

六月十日,入靜後,全身放光甚明,自覺好像沒有頭部,只是透明的光。

十四日,入靜後,全身放光,上下通明。

十七日,入靜後,全身放光,自覺照耀心目,甚為白亮,且上下左右,周遍皆光,成一大圓形。

十八日,入靜後,全身放光,更為白亮,上下四圍,徹底通明,猶如探海燈之四射,神識遊行空中;收入小腹後,加以鍛煉,即通入兩足、兩手、後入頭部。



8.2 修習藏密的大手印

一九四七年(七十五歲),從貢噶上師學大手印法。顯教中最流行的是淨土與禪宗。淨土重在帶業往生,禪宗重在由定生慧,即身成佛,藏密中的開頂法就是往生淨土,大手印就是禪定。惟它的禪淨兩法,都比較切實可行,我從那時候到現在,一直就照這法修持。或有人問:你學佛的法門,忽而顯教,忽而密教,違反一門深入的途徑,不是太夾雜了嗎?哪里能得到成就呢?我說不然,我雖學種種方法,始終不離“定功”,目的無非要它幫助我的定功深進。學頗哇往生有把握,學大手印,定功就由淺入深,人家看我好像有些複雜,實則我仍是一線到底的。

按以上所述頗哇和大手印兩法,不過是編者自述修習的經過。這兩法在康藏很通行,但須喇嘛親自傳授,不是人人可以自修的。請讀者注意。 編者補志





第九章 結語

這一小冊子中,原理部分是理論,方法部分是實踐,實驗談就是說效果的。理論與實踐兩相結合,效果就產生了。我們研究學問,或者從事修養,往往都喜歡在理論方面追求而忽略實踐,這是錯誤的;任憑你理論研究得十分精深,若不去實踐,這等理論也像建築在沙灘上,基礎並不牢固,這叫“說食不飽”。你對人說什麼東西味道最美、最好吃,但實際上並沒有吃進你自己的肚子,怎麼會飽呢!也有一類人,恐怕理論太深,太難明瞭,就拋卻理論,專去實踐,實踐不得其法,單是盲修瞎練,非但得不到益處,反而得到害處,這又是脫離理論的毛病。所以理論與實踐,正像車的輪和軸,缺少一件就不能行。

中國醫學,近來已得到世界上的重視,發展甚速,頗有多年的慢性病,由中醫治療而得愈的。古代流傳的針灸法,如今也推廣復興,而按摩、推拿,雖似趕不上針炙,然應用原理相近,社會上仍見流傳,當然這都是疾病發作以後的治療法。惟有靜坐養生是預防醫學,自古以來流傳不絕,雖然不大引人注意,近年已有人提及,乃是好消息。這方法在培養本元,令人能夠掌握自己的身心,防病未然,豈不是人人應該學習的嗎?但這法看似容易,學習起來,如果沒有耐心、恒心、堅決心,便不能夠收效。現在把我幾十年來的經驗,擇要寫出,以供學人的參考。至於進一步的解釋,仍然有待今後生理學家、醫學家努力研究和發掘,使這祖國遺產更發揚光大,放出異彩,以照耀於全世界,那是可以預期的。

甲午年(一九五四)十月脫稿





 
另附錄 : 一年又半的靜坐經驗

盧懷道 著 (不是蔣維喬 著)

㈠ 緣起

余於一九五三年暑期中患了高血壓,當時的血壓是180/120。然不嚴重,除早晨起床後頭中略有不舒服外,尚無其他苦痛。所以我也漠不關心,未予重視。秋後開學,用腦較多,病就加劇了。除血壓升到200/130外,頭腦經常感到不舒服。且時時失眠,有時通宵不寐,初服中藥,未久又改服西藥,同時兼用金針治療,均無顯著效驗。有人說靜坐可以治百病,勸我試試靜坐。當時聽了疑信參半。但在休養之中,既無工作,又不能看書,未免無聊。因想,無論靜坐能否治病,藉此消遣,也足以解悶,樂得試試。遂造訪蔣維喬先生,登門拜師,求他指教。蔣先生一見如故,並再三啟示說:血壓的病,靜坐一定可以把它治癒,只要有恒心去坐,必會生效驗的。他就當面指示靜坐的方法,又把他的“因是子靜坐法”介紹給我看,讓我詳細學習。我與蔣先生是初次見面,承他這樣毫無保留的指示一切,當時心中實有說不出來的感激。那是一九五三年十二月十二日的事。我就從那天夜晚,開始靜坐。

㈡ 經驗

開始靜坐的時期中,每天只坐兩次。一在早晨起床之後,一在晚間睡覺之前。每次大約坐二十多分鐘,然一無感覺,僅是枯坐而已。

到了十二月廿一日那天晚上(距開始坐功日期才九天),我在坐時,感到腳與小腿皆已發暖,那是一個冬天夜晚,天氣很冷。我的身體本很衰弱怕冷的,在冬天夜晚,我的腳與腿經常是冷的,所以必需要烤火。冬天夜晚,腿與腳如不感到冷,已是難得了,從沒有感到暖的。可是那天夜晚靜坐時我的腿和腳,均感到暖和舒服。上床之後兩腿與腳的那種暖氣,一直保持到翌晨未散。起床之後,兩隻腳異常爽快。好像春天天氣暖了脫了棉褲換上單褲似的,靜坐之效驗來得那樣快,真是出我意料之外。從此之後,我增加了靜坐的次數,每天由兩次改為四次或五次,上午坐兩次,下午或坐兩次或坐三次。次日二十二日下午的那次經驗更奇怪了,在靜坐的時候,我的大腿與丹田這一個區域內全部發生了暖氣。我的感覺,好像我的大腿上放著一個熱水袋。坐畢以後,暖氣還在,曆二小時才慢慢地散去。記得我是在下午三四時之間坐的,坐了功我就寫信,約在四時後開始寫的,寫到五時後才完,而大腿小腹間的那股暖氣,依然還在。我高興極了,就去向蔣老師請教。他一聽也極高興,他說效驗這樣快,真是難得。大概三個月你的氣脈可通了。“通了”這個名詞,我才初次聽到,並不瞭解他的意義。可是也不敢追問,怕他老人家嫌囉嗦。

腳與小腿的發暖,僅有十二月廿一日的夜晚一次,其後從未感到過。大腿與丹田的暖氣曾連續不斷地發生若干次,但不久也停了。其後的感覺時有變動,有時腰腹等部不感到暖而反感到涼爽,有時感到有氣在臟腑間流動著,有時臟腑之間的那種氣,一直沖到頭腦,有時額與手發微汗,有時又發大汗,有時身體發生微微的搖動。搖動又有三種不同的方式:有的是前後搖動,有的是左右擺動,有的是打圈式的轉動。無論哪種動搖,都是自發的,而不是由於我的主動。這樣的情形,經過三個月(一九五三年十二月中旬至五四年三月中旬)到了一九五四年三月中旬,發生了新的感覺。就是在入坐不久之後,吸氣時有一股氣從背脊骨上升,再由頸後直到頭頂。呼氣時複由頭頂沿兩頰下降,合而為一,降入喉嚨,再降入丹田。如呼吸不已,那股氣也上下前後地迴圈著不停歇。余仍再至蔣師處請教,他聽了更是歡喜,說是氣脈通了。在前次談話中蔣師所說的氣脈通了,今始瞭解。距開始靜坐之期適為三個月,蔣師之預料準確如此,哪能不使我驚歎欽佩。

我的氣脈這樣的上下前後的迴圈不息,約有兩個月的時間。到了一九五四年五月中旬氣脈的行動又起了變化。不再是上下前後的迴圈,而是在丹田與大腦之間,作螺旋式的盤旋往復。吸氣時氣由丹田盤旋而上直達大腦,呼氣時氣由大腦盤旋而下複回歸丹田。呼吸不已,氣的盤旋上下也是往復不停。當他盤旋行動的時候,力量很大,氣行到身體哪里,那裏的部份,就被它推動而作左右前後的螺旋式的旋轉。氣脈既不停的上下盤旋,所以我的頭頸、肩、手、腰腹各部也就左右前後的搖動不已。因為氣脈的力量大,所以我所坐的那張床也就振動作聲。必須說明的是我身體各部的動蕩,雖是如此的劇烈,但全是被動,我並無絲毫意念要他搖動,我所能自主的只是輕微的呼吸。我不瞭解為什麼那種輕微呼吸會造成這種力量很大的氣,以致推動我的身體,搖動我的坐床,這未免難以瞭解了。

當氣脈在行動的時候,我的身體一面在作左右前後的盤旋運動,一面在出大汗。額上汗珠滴滴流下,淋漓滿面。身上的汗浸透襯衫。腿腳上的汗點點浸濕床上墊褥。坐畢起身一起,凡腿腳靠被的部分,都有大塊汗斑把被褥濕透。

這樣的搖動出汗經歷三個月。到了一九五四年八月中旬,搖動逐漸停止,汗也不出了,坐時也安靜了,全身各部皆安定了,兩手也平靜地放在小腹前。不知為什麼緣故,我的氣就在兩手上走來走去。那時我的感覺,好像兩手不是兩隻,而合成一隻了。而且合得很堅固,非用力不能分開。在這樣情形下,氣就由丹田而腦而兩手行動不已。不過在此階段中,氣的行動局限於上半身,氣並不向腳上走。到了一九五五年三四月氣才開始走到腳上。在現在階段中,入坐不久我的氣自然流轉於全身。

㈢ 靜坐與健康

我本是瘦子,一九四六年我年四十九歲。那年夏天我的肚子慢慢地大起來,從此不再是瘦子了。當時的體重是六十五公斤,腰圍二尺八寸五分。肚皮寬大,當然不是好事,所以七年之後到了一九五三年我年五十六歲時,發生了高血壓病。這時身體更進於衰弱。不意靜坐三個月(一九五三年十二月到一九五四年三月)肚子小了。腰圍縮到二尺四寸五,減了四寸。到了今年(一九五五年)三月(續坐一年)腰圍又減到二尺二寸五,又減了二寸,一年半的靜坐把我的便便大腹削平,腰圍減去六寸,而體重依然是六十五公斤。這不能不說是奇迹。這是健康恢復的一個標誌。我自幼體弱,到了冬天異常怕冷。三十歲以後,奔走衣食,向在南方天氣較暖的地區,其中最暖的地方是廣西南寧。那裏的氣溫,很少低到四十度。此外如廈門、桂林、福州、浦城、建陽、杭州、上海等地,亦曾住過。上述各地的冬天氣溫,雖未必如南寧那樣高,可是也都是相當暖的。但無論到哪里,一到冬天,我都不能離火爐,人到哪里火爐生到哪里,就是在南寧也未能離過火爐。但自一九五三年靜坐入門之後,我與火爐絕緣了。一九五三、一九五四年兩個冬天我在上海,都未生過火爐。不止火爐未生,過冬的衣服較之往年也少著了一件。

五十歲以後體質日益孱弱,稍一不慎就要患傷風,一年四季常在傷風中過渡生活,而尤以夏秋之交為甚。有時天氣很熱而風倒很冷,無意中為寒風一襲,就傷風了。有時家人傷風我也馬上傳染,他們早已痊愈了,而我還在繼續不斷地咳嗽中。有時偶爾操勞,身體尚未感到疲勞,而傷風的魔掌早已緊緊地握住我的肺腑,為所欲為了。記得一九五二年冬季大掃除,我因年老體弱派到抹擦桌椅的輕易工作,時間不過一二小時,以當時的精神體力來看,當然能夠勝任,但工作未畢,咳嗽已來,體溫旋即上升已成了嚴重的傷風病人了。經兩個月醫治休息,始告痊愈。諸如此類,數不勝數。自靜坐以來一年半中尚未發生過傷風。較之未靜坐前的動輒傷風,不可同日而語了。健康水平的提高,這些都是實在的證據。

㈣ 靜坐與疾病

我的頭腦是自幼孱弱的。記得十幾歲時,我在蘇北,有一次清晨去上學,途中受了寒,到了學校後,就暈倒了。二十四歲時因用腦過度,生了頭風病。每當寒流南下氣候起了變化時,我的頭就應時而痛。無法倖免,也無藥可醫。痛到一定的時候,不醫而自愈。在年青時,僅不過在冬天發發。一年之中,發病的次數並不多。後來年齡老了,身體衰了,頭痛的病也就不時侵襲了。碰到天氣發生了變化頭要痛,挨了餓頭要痛,疲倦了頭要痛,到了空氣不好的地方頭要痛。苦痛得很,中西醫皆無法醫治。金針還能制止,但也不能根治。乃靜坐一年以後,我的頭痛已不治而愈了。

我靜坐的目的在治血壓。血壓好了沒有?這要從幾方面來看:

㈠我的精神已恢復,現在的精神,不比病前差。

㈡血壓的痛苦頭暈、耳鳴、失眠等現象已經消除。

㈢中醫說我的脈搏已正常,無血壓的症象,朋友們總說我的氣色好了。

從上述三點來看,可以肯定,我的血壓已十愈八九。不過要補充說明:血壓表上所量的度數還有150-160/100。這是不是說明我的血壓還未痊愈呢?可能靜坐的功夫未到完滿的程度,所以血壓還有點尾巴。要等功夫圓滿了這個尾巴才去得了。這一點只好等待將來才能證明。或許150-160就是我的正常的血壓,若然,我現在是無病了。

還有一點要補充說明:在實行靜坐的同時,我未曾離過醫藥。最主要的是杜仲,我陸續不斷地一直吃到現在,是不是杜仲治癒了我的病呢?單就血壓而論,杜仲確有治療的功能。但是大肚減削,火爐絕緣,冬天少著,頭痛痊愈,傷風免除等等皆與杜仲無涉。應該是靜坐已恢復了我的健康,而杜仲也從中幫助一些,所以才有今天的結果。靜坐的功用是無可否認的了。